“這下你可以說了吧？”

“嗯，沒想到你居然還是個急性子。”桓玉老太太無奈地搖搖頭說著，手指上捏著一根銀白色的頭發，默念了一段口訣，再將銀發一拋，一個隱形的結界便布下了。

於少蔭看她使出這麽大的陣仗來，想必接下來她要說的話一定會是很重要的，心裏忽然又有些擔憂自己是不是該去聽她要說出來的話。

“你可了解十世姻緣之說？”桓玉老太太布好結界後開口第一句就是這話。

於少蔭怔了一下，不明白對方為什麽要這樣問，但是自己對於這個十世姻緣確實在《無字天書》上有看到過，心裏倒是相信的，於是便點了點頭。

“唉，那你對於‘轉世’應該也不陌生了……”

於少蔭聽到這話更有些不明白這老太太到底要說什麽了，但看她像是還有話要說，就沒有急著開口打斷她。

“這樣告訴你吧，我……是你認識的那個人十世後的轉世。”

桓玉老太太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，語速極快，於少蔭雖然聽清了，但是卻有些沒反應過來，等她回過味來，她眼睛都瞪大了，平常一向利索的嘴巴也有些結巴：“你是說你……是桓玉娘？”

桓玉老太太像是早就料到於少蔭會這樣失態，反倒是很淡定地點頭承認，表示於少蔭剛剛沒有聽錯她說的話。

“而且是輪回轉世十次？”

“沒錯，這是第十世了！”

“你什麽時候知曉的？”於少蔭上次見她，明明她那時候對自己的態度明顯還是陌生人的狀態，現在忽然猶如老婦人桓玉娘附身一樣，說話語氣和神態都親近了不少。

“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，最近我身體不太好……咳咳……”桓玉老太太說著便咳嗽了起來，但是卻沒有停止說話，“這人吶，肉身一旦虛弱了，精氣魂魄就不那麽穩當，於是我在夢裏看到了我的前幾世，因為每一世都會看到同樣的兩個人，我才確定自己看到的是自己的前世，而夢裏看到的那兩個人也跟著我一起在輪回著……”

“你看到的是誰？”於少蔭心裏忽然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，仿佛老太太嘴裏說的人跟她有關。

桓玉老太太這次沒有立馬開口，而是看了看已經十八歲的於少蔭，又才說道：“一男一女，那女的有幾世跟你長得一模一樣！”

“呃？”

“我是說，你的前世我也看到了，但是十世裏你並不是每次都是女的，也有幾世生做了男兒身。”

於少蔭臉上一窘，雖然平時再大膽冷靜，在聽到自己的性別在前世會跟現在相反，心裏還是有些訝異。

“然……然後呢？”

桓玉老太太自然看得出於少蔭對於自己的前世還是很感興趣的，加上自己今日要說的確實是跟她的前世有關聯，就接著繼續說道。

“其實你最初的元神並不是普通人，所以每一世的都會在特定的年紀後打開天眼，能看到一切妖魔鬼怪，並且做的大多都是跟你現在做的事情相關的事。比如說我看到你的第一世，二八年華入了道觀，四年後開天眼，能驅除妖魔，能超度游魂，你活到了七十九歲；第二世的你是個男嬰，因為是孤兒而被道觀收養，十歲開天眼，勤奮修煉而後大成，不過命卻不長，只活了三十五歲。”

於少蔭聽到自己還做過男道士，原本想笑，但是心裏卻莫名地感覺到了一陣悲傷，她在腦海裏搜尋了一會，卻沒有找到悲傷的來源。

“你說除了我，你還看到了一人。那人是誰啊？”

桓玉老太太聽到於少蔭這樣問，臉上忽然浮起了一絲玩味的笑容。

“你猜會是誰？”

於少蔭被她這麽一說，心裏便是一堵。

“我若是知道是誰，我還問你作甚？”嘴上雖然這樣說，但是語氣卻全是心虛。

“你不是猜到了嗎？就是那個小子，追著你十生十世都沒有放棄。”

於少蔭眼神一凝，倒是沒想到會真的是他，但是又有些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。一般來說，天下人那麽多，如果人與人要世世都相纏在一起的話，這真不是一般的難，而是這一纏還是十世，於少蔭實在想不出她與他之間到底有多大的羈絆，才得以至此。

“為何會這樣……”於少蔭沒有問桓玉，而是在自言自語。

“我今天去找你來，其實是有事要問你。”

“何事？”於少蔭在那一邊呆久了，口頭語時不時會變成文言句。

桓玉老太太笑了笑說：“不用緊張，不過是跟你打聽個人罷了。”

於少蔭目光緊盯桓玉，雖然知道了她就是桓玉娘的轉世，但是她卻沒有傻到把兩人當做一個人看待。

“你要打聽誰？”

“我剛才不是說過了麽？每一世我都會跟你還有另外一個人相遇，這一世我已經走到知天命的路上了，但是那一個人我卻還沒有遇到，你說如果我們三人的緣分在這一世了斷會不會更好？”桓玉老太太說道。

於少蔭腦子裏忽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，她覺得眼前的這個桓玉跟那邊的桓玉娘非常的不一樣，她的身上找不到那種淡然超脫的氣質，反而像是對於生命有強烈的渴望一般。於少蔭又不露痕跡地打量了這間臥室，雪白色的墻壁上掛著拼組的相框，相框裏沒有人物，只有自然風景裏的花草樹木，窗臺朝南開，窗簾是淡淡的草青色，窗臺上還放著一盆渾身是刺但肉嫩且厚的仙人掌，外面的陽光很好地斜灑在了靠近窗戶一邊的地板上，整個屋子竟然顯得生機勃勃。

這哪裏像是一個垂暮之年的人居住的地方？而且在臥室的床頭上散放著的幾顆不起眼的珠子，分明是用了風水陣法擺放的，要是不註意去拾那珠子，定會發現那珠子根本就拿不起來，而是一個虛幻的畫影，真正的珠子卻是在天花板上鑲嵌著的。

“你說你在前幾世都見過我和另外一個人？那你可知道我們為何會一直一起輪回？”於少蔭知道桓玉想在自己這裏得到消息，所以她也不急著說關於這一世裏“謝鳳”的事，反而她利用桓玉想知道的問題來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。

聽到於少蔭這麽問，桓玉老太太的額頭不自覺地皺了一下又快速地松開了，然後臉上帶了點笑，說道：“你跟他一起輪回，每一世都必定會遇見，而且還都會有一段感情糾葛。即便是你是男兒身的時候也不例外。”

於少蔭一怔，好吧！這老太太是在說她跟他有同.性戀過，呵呵，還強調了這一點，她不是傻子，聽得出來。

“因為你的元神太過久遠，我這世的法力根本看不出你的來歷，所以我估計你跟他是來自同一個地方的，可能在十世之前就有了這樣的感情羈絆，從一千多年前，你們就一直這樣你跑他追地在人生道上輪回著。這世上最長久的因緣牽絆也不過十世，如果這一世你們還沒得修成正果，估計……”桓玉老太太說到這裏便停頓了下來，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於少蔭。

於少蔭抿緊了嘴唇，直面桓玉有些熱切的目光，她知道她這個時候不能露出任何想法，不然隨時都可能被眼前的人所利用。

“你這下可以把他在哪裏的事告訴我了吧？”桓玉老太太在於少蔭臉上眼裏都沒有看到任何波動，這時心裏便覺得有些可惜，心智太堅定的人果然不討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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